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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的余輝又一次斜斜的照在了那棵古老的大樹上。幽長而又深遠的古道伸向遠方。有無數(shù)人從這條古道走出村外,又有無數(shù)人從這條古道走進村子。古道承載著村里人的夢想。
那年二叔也是從這條路上把二嬸娶進門的。那時只覺得二嬸很漂亮。拜天地那天,我跑到二嬸身邊沖二嬸耳邊說了一句:“你能給我當娘嗎?”二嬸笑了。至今想起那句話都覺得好笑。那時二嬸走到哪兒我都喜歡跟在她身后。不熟悉我們的人還真以為我們是母女。從此我管二嬸叫二娘。二娘很善良也很賢惠同時也很能干,不管是家里活還是地里活全包在她身上。二叔才能放心地在離家很遠的一個工地干活。每年只有過年時候二叔才能帶著攢了一年的錢回家和二娘團聚。二娘一生都沒有孩子,因此她把我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。每次她回娘家?guī)Щ貋淼暮脰|西全給我留著。在村子中,誰見了二娘都說二娘好。二娘從來都不得罪人。誰家有了事兒,都愿意叫二娘去幫忙。因為二娘總會把所有的事想得很周到。 不知道老天為什么總是對這些善良的人很不公平。就在二娘過門兒的第二年的麥收季節(jié),二叔讓同鄉(xiāng)給二娘捎回信兒說等麥收時回來和二娘一起收割麥子。
就在二娘盼著二叔回來的時候,意外發(fā)生了。二娘沒有盼回二叔,卻等來的是二叔從高處摔下來,下肢完全癱瘓的消息。從來沒有經(jīng)過打擊的二娘聽后臉色煞白,哭得像個淚人。在村里人的幫助下二娘終于找到了包工頭。包工頭補償了一萬元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人了。錢很快就用完了,醫(yī)院催得很緊,再也沒有辦法治療下去了,二叔只能出院。二娘白天除了干地里活之外還要回家照顧二叔。夏天的日子還好過一些,尤其到了冬天二娘總要給二叔洗一些換下來的衣服被褥,時間一長手都被凍成瘡了。日復一日,二娘日漸憔悴。二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不愿再看到二娘受苦了。于是他幾次勸二娘找一個好人家改嫁。二娘每次都拒絕了。無論二叔怎么說,二娘知道二叔的心思說啥也不走。好強的二叔脾氣開始變得很暴躁,把二娘端上桌的飯碗掀翻或打碎。他是想把二娘氣走,可是二娘依然沒有走。那天二娘哭了,很傷心地對二叔說:“你不要趕俺走,俺走了就再也沒有人照顧你了,俺愿意做你一輩子的拐杖……”二叔哭了,這是我記事起第一次見到二叔哭,而且他哭得也很傷心。一旁的我也哭了……
此后二娘每天都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準備好足夠的干糧,帶上足夠的水背著二叔沿著那條深遠的古道走向田間,太陽落山時背著二叔再沿著那條古道回家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。二娘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二叔。冬去春來,時間在交替輪回著。后來我也是沿著那條鄉(xiāng)間古道去了很遠的地方求學,再后來我在那兒定居了再也沒有回到過村子。時隔多年之后的一個冬天,大雪漫天飛舞著,我突然想起了二娘和二叔。我再次沿著那條古道回到了村子時,卻看到只有二娘一人在破舊的小院里佝僂在大雪中。見到我,二娘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丫頭啊,你總算回來了。你二叔他太不仗義了,俺給他做了一輩子的拐杖,到頭來他棄俺先去了。俺要是去了那邊能找到你二叔,俺還給他當拐杖。”看著二娘滄桑的身影,我哭了。之后的一年里二娘真的走了。但愿二娘在那邊能找到二叔,繼續(xù)給二叔當拐杖。 夕陽的余輝下,我仿佛又看到了二娘背著二叔走在那條幽長而又深遠的古道上,越走越遠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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